当前盗法的问题

一意孤行

2025年9月6日

罕为人知的一个历史脉络是，当前世界上禅修的流行和心理学界大量借用佛法禅修技巧的局面，是源于泰国森林传承对佛法的复兴——大约150年前在泰国由阿姜曼、阿姜索将佛法从历史典集中重新发掘出来变为可以修行证得的事实的结果。而当前佛法传播的推进，最重要的推手，尤其是将佛法落实回可以亲自实践，用清晰的文字展现佛法原貌，重新强调理性思维和正向情感在修行中的作用的，莫过于一位特殊的尊者：目前住持圣地亚哥慈林寺的坦尼沙罗比丘（简称：坦尊）。他年轻时就经过强大哲学思想系统教育，又敢于亲赴泰国出家，在森林的恶劣环境中打坐实修。几十年来，他将巴利文经典从新从实修的角度翻译成优美流畅准确的英文，是目前公认的翻译巴利文佛经数量最多的泰斗之一。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有人直接盗取佛经中的智慧文字为个人名利服务，将坦尊网站上的文章剪切拼接后，直接用于自己的教材之中。历史上也一直不乏附佛的外道。但俗话说的好：天下文章一大抄。这样的证据很难被抓到，而且剪切拼接的痕迹一般人很难看得出来，因为这要耗费相当的时间精力的成本。所以，坦尊教法中的那些历史性的精华，很容易透过盗法之人，让第一次接触到如此高浓度佛法的受众感到震撼，却把这份功德错误地归结为盗法之人。而且盗法的另一个结果是，对的和错的教法混杂在一起，让人们难以分辨。因正确的部分受益的人们，往往又因为自己投射在盗法者身上的光环而忽略罔顾那些离谱的错误。

正如佛经所说，要认识一个人是否是具格的老师和善友，需要长期共同相处的检验。无独有偶。在森林传承老师阿姜敦也提过这个层面的事情。有人问他：“一个不懂佛法的人能不能够让别人开悟？”一般人可能认为，一个人自己都不懂，怎么会让另外一个人证悟佛法呢？然而，阿姜敦简洁的回答说：“你没有见过自己有病却把别人治好了的医生吗？”这里，阿姜的意思绝非是说，具格的老师和不具格的老师同等重要。而是在提醒后人，哪怕一个让你开悟的人，都有可能是假的老师，因为虽然他自己没有证悟，但是他嘴巴抄袭的佛法却有可能让你在某些特殊的因缘下让你证悟。连到这个地步，你都要小心。虽然到这个地步，假老师也伤不了你什么，他真的反倒帮了你大忙，但这种情形是几乎很难复制的，假老师对一般人人的伤害是巨大的，甚至连佛法都不相信有这回事了。

我们汉人的佛教传统中也有这样一个笑话。老和尚有事外出，小和尚一个人留在庙里。山下的居士上来请法，非要请一位出家人到家里供斋。家里一众人等跪在地上请小法师讲法。小和尚坐在炕上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说啥，最后长叹一声：“苦啊！”下面人顿时茅塞顿开，哦，人生苦啊，法师高明！必须得好好供养！

但是，假的东西就是假的，难以分辨不等于分辨不了。目前，我暂时没有精力，也先不去刻意证明谁是抄袭森林系，或者坦尊教法之人。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尤其是自己说过的话，放在网上，其他人是可以前后对照发现问题的。古代成语中“自相矛盾”的故事其实是一直在发生着的。但是，上面我提到过，许多人由于被自我投射的光环所误导，不敢也不愿去正视这个事实。

我下面就从某教师的同一个网站上的文章随意选取一些完全是前后不一，前后论点截然相反的段落来说明，有些所谓的老师，自己过了一段时间，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而且就是同一个网站之中，甚至就是前后两个段落，更甚至于同一句话中，截然相反、自相矛盾的说法就摆在面前，佛法的受众们却也毫无察觉。

为了最大限度地遵从佛法礼仪，对不同观点的立场保持对事不对人，希望错误能够得到纠正，维护佛法的初衷，我且将网站的作者名字隐去，简称作者为X。

在一篇《“我是觉知”中的“我”》的文章中，作者X说：

“我们经常听到在森林传承里面的阿姜们，他们讲到：皈依于觉知。”

可是就在2023年6月8日其网站上就直接引用了署名“捷平”翻译的阿姜摩訶布瓦的讲法《在法的震撼中流泪》，其中阿姜就明确批驳了这种将觉知的光明认同为存在核心的观念：

“由于在这个阶段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对这无明照耀的光明感到赞叹。那个光明有个焦点，它就像汽灯的纱罩，纱罩会发光，把周围照明。这是关键问题，它是那么的神奇，使我震惊敬畏不已，让我不得不疑惑：“为什么我的心是那么不可思议的明亮？”它看似已经完全超越轮回的世间。你看！这就是当我们修行到达最后阶段，无明所展示的壮观力量。我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堕入无明的骗局。”

在X的文章中，他继续写到：

“过去我们在讲“不追加施力”，实际上跟今天讲的课是同一个道理。当你安住于自我当中，那就是一个不需要追加施力的状态。”（A）

作者强调这个「自我」是不需要用力的，但于此相对照的是，在他另一篇连题目意思都截然相反的文章《“我是觉知”的味与患》中，他又直接提出了相反的观点，说自我的认同感是要依靠内心的动作发动才产生的，而且批评道，如果认同于这个觉知，是不能破除有身见的：

“很多时候，当你高度地安住于“我是觉知”这个想，那个感觉是如此地祥和、平安。“的确，真的，我是觉知！没有任何其它的物件、没有任何其它的对象是值得被称为是‘我’的，只有这个觉知它才配称得上‘我是’！”你可能会产生出这样的一种认同感。然而，这种认同感它仍然是依靠着、依凭着念头的发动、注意力的发动、心它的波动，它才会产生出来的。”

……

所以，如果你认同着“我是觉知”，你是没有办法破除我见，更遑论能够破除我慢的。破除我见的人，他在直觉上面不会对于任何一种的动作、任何的一种呈现出来的现象，相信说“那个真的是‘我’”“那个是一个可以保存的、稳定的”“那个真的是最核心的、不会变更的”，他不会有这样的认同。所以断除我见的人，他就算是修学“我是觉知”这个想，他是在高度清醒的、正见具备的状况之下，知道就连这个都还是动作——觉知的前面如果还要再加上一个“我是”，那就表示你还在和觉知发生着各种的行为、各种的互动模式。

甚至就在同一篇《“我是觉知”中的“我”》的文章中的下一段，作者X连半分钟都不到就绕一大弯子，最后说出非常拗口却明显和我引用前一段（标记为A）自相矛盾的话来：

“这就是为什么体验到涅槃、体验到不死境的人，他们没有死亡的恐惧，他们也不会因为跟亲爱的人生离死别而难过、而害怕。因为他们寄栖的地方不是那个「勉强被当作是自我」、「勉强被当作是亲密」的地方。他们是「自然地」安住于那个「全然的」「亲密」，「全然的」「没有间隔」。”

根据森林系坦尊的教法，世界上就不存在有不需要使力架构的「自我」，也就是说，「勉强」这个词，和「自我」是一定绑定在一起的，所有被当作「自我」的地方，都必须是通过“勉强”才能当它是「自我」的。因此，用「勉强」的反义词——这一段中是「自然的」或者「全然的」——来形容的「自我」，「亲密」，「没有间隔」，纯粹就是子虚乌有，龟毛兔角的妄想，换句话说，就是用矛刺不穿的盾，用盾挡不了的矛。

接下来的一段他引用的是佛经的原话：

“于有身灭、涅槃，心生信乐，不念有身，现法随顺法教，乃至命终，不复来还生于此界。是故，比丘！当勤方便，破坏无明。”

——《杂阿含492经》

此处佛经的意思很清晰，“不念有身”，就是不要执着于「自我认同」的观念，X引用的佛经直接和他的文章的标题《”我是觉知”中的我》都是冲突的，看不出来，也许是人们被绕晕了之后，脑子空白了的原因吧。

但是佛经这里也不是“没有自我”的意思，顺便提一句，X前期的文章是批评「无我说」而支持「非我说」的，但是在整版直接引用阿姜摩訶布瓦的讲法中，却罔顾译者错误的用「无我」来翻译「非我」这件事。而且，X自己不是公开说自己一直来都在找，而且最终找到了比坦尊和森林阿姜们更高的教法了吗？怎么还整版引用坦尊的老师的讲法，而且是引用了连他自己都一再批评的错误的翻译呢？

这样的错误，随手一翻都是，而且写不完，因为一再听到有朋友称X的理论功底了得，所以愿意花上一点时间，举一些例子，把事实说清楚。希望大家能够回到真正的森林系教法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