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念诵

2021年5月31日晚间法谈

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一意孤行

2025年10月17日

我刚去阿姜放那里住的时候，在他送我上山禅修之前，给了我一本书。书里有两篇阿姜李的文章：一篇是《方法二》，另一篇是《神咒》。一开始，我当然最关注的是《方法二》。但不久之后，他就让我把《神咒》背下来。他说这会对我的禅修有帮助。你们知道，这是一篇关于佛、法、僧的特质的念颂，将它们与六种「元素属性」（六大）联系起来。

我发现它确实对禅修有帮助。从这些「元素属性」的角度来思考，这并非我在西方成长过程中所接受的教育。这是禅修教学中最不适应我的背景之一。但我还是照做了，每天都念诵。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当我念诵到「识大」时，内心突然有个声音跳出来，说：“这是在转接到我当下此刻的觉知去。”我发现它说到我的直接经验去了。

这就是念诵在禅修中发挥作用的一种方式：你重复某件事足够长的时间，你就会了解它，并且你开始意识到它与你的经验有何联系。

总的来说，念诵有助于禅修，因为如果你一整天都在处理各种问题、各种担心的事情，而禅修的时间到了，最好能有一些事情来清空你的思绪，让你换个视角，去思考佛陀——思考我们有一位佛陀的事实，我们生活在一个曾经有佛陀的世界。他留下了他的教法，这些教法至今仍在我们够得着的地方，它们传达的消息始终如一——这是一个超越时间的信息。所以，当你重复诵经时，思考这些信息是很好的，因为这能把你从时间中的纷纷扰扰中拉出来，带你进入某种超越的境界。

现在，具体的诵经应该有不同的用场。比如祝福类的诵经：《吉祥经》基本上是祈求四时吉祥；《慈悲经》是向十方传送慈心；尤其是《蕴护经》（Khanda Paritta)，是向蛇和其它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传送善意。

经典里有个故事。一位僧人被蛇咬死了。僧人们向佛陀报告了此事，佛陀说：“嗯，显然，他没有对蛇类的四大家族传播慈心。” 随后，佛陀给僧人们教授了《蕴护经》。

诵经的力量在于它携带的慈心。这正是佛教徒对待诵经的态度与当时印度所存的其他观念的区别所在。在印度，在其他宗教中，人们常常认为文字本身就具有力量——音节本身就具有力量——但从佛陀的角度来看，威力在于诵经背后的「动机」。在这种情况下，有威力的是慈心，慈心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它自己——在佛陀的例子中，是对安全的期望。

在唱诵的经典中，有一部叫做《宝经》（Ratana Sutta），其中与论典一致的是，它讲述了一个故事：毗舍离城爆发了瘟疫，佛陀让阿难尊者在城中诵读这部经，以驱除瘟疫。但这里再强调一下，诵经的力量同样源于对毗舍离城居民的慈心。

你会注意到，在祝福类的咒语中，还有其他一些咒语，是用来防火、防病的。但这里再次强调，重要的是你唱诵时「慈心」的品质：这才是传送过去的东西。

当然，诵经不仅对你或你周围的人有益。天神也喜欢听诵经，而且不仅仅是佛教国家的天神。我认识一位来到美国的泰国僧人。他的一位信徒带他游历了美国西南部。他当时正在打坐，美洲原住民儿童的灵魂来到他身边，于是他为他们诵读了《转法轮经》和《摩诃三昧耶经》。他说他们非常喜欢，因为这两部经都提到了很多天神，而且他们喜欢人们记得他们。所以，当你走进荒野时，诵这两部经是很好的，作为你与周边环境睦邻友好的政策。我注意到，诵读这两部经能营造出非常好的氛围。

我有一些奇怪的经历和这些诵经有关。有一次，我们在达摩萨提寺（Wat Dhammasathit）建造佛塔，我们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头建筑，用作厨房，也是僧侣们在施工期间用餐的地方。一天下午，阿姜放坐在那里和一些在家众交谈。他的一个弟子进了佛塔。我们在墙上挂了一幅画，这是我画的。原来计划是在佛塔中央放一尊龙族的雕像，雕像运来之前，阿姜放让我画一幅小一点的龙，我们把它挂在了墙上。那个人最后跑回来，说画后面有一条好大的蛇。蛇身大概有手腕那么大。那是一条漂亮的蛇，碧绿金亮。当那人跑进小木头建筑来找阿姜放时，他一抬头，发现在木屋的椽子上，还有另一条与第一条一模一样的蛇，盘绕在椽子上。

阿姜放派那个人下山来找我——我当时在山脚下——并让我上去为那两条蛇念诵《摩诃三昧耶经》。我得承认，当时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我刚念完经，两条蛇就从原地解开，回到了森林里。所以我明白了，那是我给它们的礼物。

所以，把念诵作为修行的一部分是件好事。这会在寺院周围营造良好的氛围；当你不断用佛陀的话充实你的内心时，也会为你营造良好的氛围。

耳朵很容易长虫。老歌、老调容易萦绕脑海，久久不去。如果想让它们离开，一个办法就是用一些念诵来当耳虫：念诵「三十二身分」（英语和巴利语都有）、「五随念」，以及散步慈心的念诵。

森林传统中最著名的念诵故事之一，是阿姜曼教给阿姜考的念诵。阿姜考出家主要是出于愤怒。他结过婚，出去做买卖，回来后发现妻子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第一反应是想杀了他们，但后来意识到“这根本无济于事”，于是他离开去出家。阿姜曼发现他的怒气很重，于是教给阿姜考一个超长版的慈心诵，向十方——四面、四个对角（西南、东南、西北、东北）、上下——的众生传送慈心。不是念一句“送达一切众生”就完了——它详细列出了十类众生：人类、普通动物、天神、圣者、非圣者、男人、女人、饿鬼；我忘了全部名单了。整个念诵需要半小时到45分钟的时间。正是这个念诵让阿姜考的心平静下来。

所以，慈悲的意念与你表达慈心的行动结合起来，字句由你身体里震荡而出，有一种宁静的效果，并营造出一种适合你修行的良好氛围。在泰国的一些寺院里，人们每晚诵经数小时。我们这里不这样做。我个人觉得长时间的集体诵经相当有压力，因为每个人都必须读完为他们已经定好了的内容。当你独自诵经时，你可以自由地想诵什么就诵什么，而且随着你逐渐熟悉了解不同的诵经，你会发现其中一些诵经有不同的韵味，对心灵的影响也不同。所以，最好能记住一个系列的诵经。

毕竟，佛陀在世时曾让僧侣们记住他大量大量的教法，但你可以找到与你最能相应的诵经，无论是从声音的角度还是意义的角度，或两者兼而有之，积累成一套曲目。

这样，当你独自打坐时，好像你不是单独一个人。佛陀与你同在，你向四面八方散发着友善的能量，让天神、龙以及其他所有看不见的众生都觉得你的到来，不亦乐乎，有你在这，真好。所以，为了你，也为了他们，试着念诵一套经文。把诵经时间变成你每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