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欲止欲》——欲望的问题

2025年4月22日,晚上

讲者:坦尼沙罗尊者

欲望的问题

过去,泰国僧人讲经说法时,会在脸前放一把扇子,这样就看不到听众的脸。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受到他们表情的影响。这一点很重要。我有一位朋友,是一位在家修行的佛法老师,他以前是波士顿一所大学的教授。他曾经跟我讲过另一位教授的故事,那位教授讲课时喜欢在教室前面来回踱步。他的研究领域是行为心理学。

他的学生们,也就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决定对他做一个行为心理学实验。当他在房间的左侧角落时,他们会认真听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并做笔记。当他在房间的右侧角落时,他们就会看向窗外,没有人做笔记。两周之内,他们就让他一直待在左侧角落。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不想在演讲的时候看着你们的脸。否则,当有些你们不喜欢听的话需要说的时候,我就不说了。那样的话,你们就听不到了。

那么,闭上眼睛。

要了解欲望在普通人心灵和修行道路上的作用,我们必须了解佛陀对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进行的分析,因为正是在当下,欲望被想象着、被评估判断着,被跟随或被拒绝。

当下并非一个给定的事实,而是由过去行为所提供的素材「架构」而成。是你「架构」了它,因此你的自我感如此依赖于你「架构」的事物的方式。

我今天早些时候简要提到过,「架构」(行)有三种类型:身体层面上的架构(身行)、言语层面上的「架构」(语行)和精神层面上的「架构」(意行)。

• 身体层面的「架构」就是你的呼吸方式。

• 语言层面的「架构」就是你与自己对话的方式。用术语来说,它叫做「有方向的思考」(寻)和「评估」(伺)。你将自己的思想引导到某个特定主题,然后就此做出一些评论、你提出问题、你回答问题。这就是「评估」。

• 最后,还有精神层面上的「架构」,即「认知」(想)和「感受」(受)。

「认知」是你给事物贴上的标签。这种「认知」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我们可以用十字路口的红灯来举例说明。首先,你注意到它的颜色是红色。这是「认知」的第一个层次:“红色”。第二个层次是,红色代表什么?在这个例子中,它代表“停止”。然后是第三个层次,你会想应不应该去注意它。换句话说,红灯的含义是否重要,是不是可以忽略它?

所以,「认知」是赋予事物意义的心理活动。

至于「感受」,这些包括快乐、痛苦,或者既不快乐也不痛苦的感觉色调。

这三种「架构」方式正是我们把过去业力累积的素材组合起来,并在当下将它制造成为经验的过程。它们通常在潜意识层面运作。禅修的目的之一就是将它们提升到意识层面,以便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们,因为正是通过这三种「架构」方式,我们也创造了我们的「欲望」。

请记住关于三种「架构」的教法,因为它将在接下来的静修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

「架构」的行为总是出于某种原因,为了某种目的——通常是为了幸福或快乐。它是要获得结果的「欲望」一种表现形式。这就是为什么佛陀说『一切现象都扎根在欲望之上』。这意味着当下并不是静止不变的,也并不是与过去或未来相割裂的。它不断地利用着过去所产生的结果,朝向未来,不断地运动着。它是由你的「欲望」驱动的。

我们潜意识里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不渴望某些东西,一切就会崩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我们的欲望抓得这么紧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心从掌控感中获得快感的原因之一,因为它能给人一种力量感。

20世纪初,一位研究婴儿行为的德国心理学家注意到,最能让婴儿感到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做某件事,每次都获得相同的结果。这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环境有种掌控感。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发出各种噪音。这让他们觉得有一种力量感。这种声音或许会让你抓狂,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自主权的表达。随着我们长大,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各种噪音——除了唱歌或演奏音乐——但我们仍然会从这种掌控环境的自主感中获得快乐。

所以,心灵并非只是把事实登记入册而已,它还在操练它的自主性。我们的知识,它的基本单位是某种朝向未来的运动,这种运动伴随着某种判断——应该跟随哪些追求或愿望才能带来最佳结果。这意味着我们会跑出去主动寻找感官输入,以满足这种对未来的追求。我们是带着过滤器,只有当我们认为某种感官输入有可能满足我们的欲望时,才会把它吸收进来。要么我们认为那个感官输入进来的东西本身就够令人满意了,要么我们能想象得到,怎么利用它来获得某些额外的幸福。

这带来了三个大问题。

• 我们有许多大「欲望」,彼此之间是相互冲突的。

• 我们的「欲望」中,有太多最终会导致我们做出伤害性的行为。

最后,我们可能会做出错误的价值判断。心一直会不断地进行所谓的「成本——效益分析」,以判断哪些欲望值得追求,哪些不值得。用佛陀的话来说,这叫做比较每个「欲望」的「味」(诱惑)和「患」(弊端)「味」(诱惑)指的是你认为追求某种「欲望」会带来的收益。「患」(弊端)则指的是你会遇到的困难以及追求这种「欲望」会带来的问题。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过于理性和理论化了,但实际的过程却包含着很多情感和无明。很多时候,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某些东西,或者明知有害却无法拒绝。这是因为它的「味」(诱惑)很大,却通常又是隐藏起来大。心的一部分会主动地把它藏起来,因为这种「味」(诱惑)经不起仔细的打量。结果,我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在做些什么。

另一个问题是,人们心中浮现的选择往往是错误的二元选择。这很像政治:他们会说,“你必须在这个人或那个人之间做出选择,别无他法。” 其实这两个人都不行,所以他们想让你说,“好吧,既然这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就选两者中相对较好的那个吧。” 在美国,我们把这叫做“俩坏选一好”。

多年前曾有一则很棒的政治广告。一位记者问一个孩子:“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孩子回答说:“我想在两个坏蛋中挑一个不那么坏的出来。”这很令人难过,但这不仅仅发生在政治领域。人的心也常常会对自己耍这个把戏。虽然还有abc…一大堆其他的选择,其中很多选项要好得多得多,但你会告诉自己只有xy这两个可选。通常,这种成本效益分析的过程最终只会得出临时性的价值判断:是或否,现在就要,先顾眼前。你要预留将来面对其他选择和方案时改变主意的可能性。

现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当人的心专注于某个「欲望」时,它会启动一个被称为「再形成」(有)的过程。这是一种围绕着「欲望的对象」为中心建立起来的经验世界中的,你的某种「自我感」。当你想着某种你想要的东西时,你会问自己:“可以在哪里找到它?这个世界的哪些部分有助于我得到它,哪些部分会成为绊脚石?”外于这个过程的世界的组成部分,与这个「对象」就不相干。

至于你在那个「再形成」中的「自我感」,你进入了那个世界中。你与你所「渴望的对象」相关的那些部分,换句话说,那些在这一特定的「再形成」中发挥作用的部分——无论是你能够获得该对象的能力,还是你想要却乏力的无奈——都构成了你在那个世界中的身份认同。而你自己与此无关的方面,则不会在这种特定的「再形成」过程里形成的「自我感」中扮演什么角色。

所以,你对世界观和你对自己的「自我感」都是由那些与特定「欲望」相关的事物所定义的。

这发生在两个层面上:微观层面,即内心世界;宏观层面,即外部世界。在微观层面,你想着你想要的东西,你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个世界,并想象自己在这个想象中的世界中扮演着某个角色。然后,许多这样内在的「再形成」真的也就会在宏观层面的「再形成」中扮演起某种角色。

例如,你坐在这里,想吃披萨。你心想:“等这个僧人讲完话,我就去穆斯蒂埃镇。”然后你就真的去了。这就是「再形成」如何由内到外,从微观到宏观地转变。死亡的那一刻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当你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留在这个世界或这具身体里时,一个景象会出现在你眼前。如果它吸引你,你会走进去。有时候,当你在死亡那一刻感到绝望时,你甚至会进入一个并不吸引你的「再形成」。无论哪种情况,你都会根据呈现在你脑海中的选项,转世到另一个世界,而这些选项反过来又取决于你过去的业力。

这种「再形成」的过程就是我们应对所有情况的方式。不需要谁来教过我们,我们就是不停地重复这个东西。我们有点像河狸。海狸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是“建个坝,筑个窝”——在水坝形成的池塘里为自己建个家。

他们甚至发现,那些失去父母后由人类抚养长大的小河狸,回到野外后,即使没有人教过它们,也会开始筑坝和建巢。这就是它们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人类也是如此:我们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是创造一种「再生」(再形成,有)的状态。然而,这正是我们痛苦的原因。

要更好地理解这个过程,最好仔细观察心中这些微观层面的「再生」过程。当你在这个「再生」过程中有了种「自我感」时,它可以扮演这三种角色之一:做事者、消费者和评论者。

做事者是你内心会说“我可以做到”的那个部分。

消费者会说:“我要享受那个结果。”

评论者的角色是对做事者和消费者都进行评论。换句话说:干活儿的人做得够好了吗?消费者真的会对此感到满意吗?消费者对什么才算作幸福的标准够高吗?

这三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对话。

我们执着于这些内在角色,是因为我们觉得这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我们渴望某些东西,并且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实现这些欲望,所以这些角色会被放入成本效益分析的考量过程。评论者要么鼓励另外两种角色,要么会说:“停,这样不行,你必须改变你的做法。” 从佛陀的角度来看,问题就出在这里。你对自己能做什么的认知有限,对什么样的幸福是可能的认知也有限。而且,你的评论者可能真的会胡说八道。

我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内心的那个评论者。在英语里,我们称之为「内在的批评家」(inner critics)。很多人都想摆脱这个「内在的批评家」,因为它好像不太友好。但我们需要它。我们需要内心的一部分来评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本周静修的主题之一就是如何训练你的「内在批评家」,让它成为一个有益的评论者。

训练的一部分内容是拓宽你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幸福的可能性的认知。我们当下这一刻的许多「架构」往往收获平平,因为我们对『什么是可能的』和『什么是值得追求的』的认知有限,对我们的自我的认知也有限。我们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能做到的事情就这么多了”,或者“我个人的能力也就这么大了”。

有时,我们会遇到问题,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那些许多的「自我」之间意见不同。这时,我们就会成立所谓的「内心议会」,我们在之前的静修中也谈到过。你内心深处许多的「你」对『如何找到幸福这件事』是有不同看法的。

很多时候,我们的内心对话都是在「无明」中进行的。这就像我们内心有一个官僚机构。你有个主席坐镇顶楼,自以为是,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其他楼层的员工却各自打各自的小算盘,并且学会了如何蒙混过主席这一关。禅修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你内心深处的各个层面都可以被意识调取出来,从而你能够真正看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更巧妙地应对。

在讨论佛陀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谈谈其他西方的哲学家过去是如何尝试解决这个问题的,这样大家就能明白佛陀的解决方案有何特别之处。具体来说,我想重点介绍西方的三种主要方法:两种极端方法,以及一系列基于客观标准,试图在这两种极端之间寻求中间立场的尝试。

这三种方法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基于对世界本质以及你在世界中所处位置的假设。换句话说,它们都以「再形成」(再生,有)的假设——即你在某种经验世界中的「自我」——为出发点,并由此推断你应该如何处理你内心互相冲突的「欲望」。我们首先需要指出的是,它们都无法带你超越「再形成」的范畴。它们都认同,你的欲望在「再形成」的框架内才能找到意义,而你必须接受,这就是它们能带你到达的极限了。至少它们是这么说的。

1)第一种极端源于享乐主义,它认为世界没有什么客观标准来评判你的欲望,所以不管什么「欲望」,让你开心的就行。用英语来说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Different Strokes for different folks)  。你选择由哪些欲望来摆布自己的标准完全取决于你自己,而且人们普遍认为你的「欲望」是任意的。换句话说,在这种理论中,『痛苦来自于你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的欲望之间不需要任何内在的统一性。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欲望扯去东拉去西是正常的,因为无论如何,每个「欲望」最终都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

这种方法最极端的例子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它什么后果。” 这也是很多广告的潜台词。

这种方法的更务实版本是:“你必须考虑清楚你的行动会带来什么结果,但你想要实现什么目标则完全取决于你,因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并没有客观的标准。”

这种态度的另一种版本来自所谓的「人类潜能运动」(human potential movement),该运动认为,作为一个人,你拥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潜能——政治潜能、性潜能、智力潜能、物质潜能——你应该努力开发所有你能开发的潜能。这些潜能都是好的,唯一限制你自我成就的因素是时间和精力。我认识一些信奉这种人生态度的人,他们最终却累得精疲力尽,因为他们被他们的各种潜能同时往许多方向拉扯着,疲于奔命。

2)第二种极端则完全走向相反的方向。这是一种消极的、失败主义的态度,认为“欲望只会带来痛苦,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要追求。”换句话说,“放松就好,什么都不要尝试去达到什么目标。”这种极端有两种表现形式。

有人说,世界的本质就是你没有自由意志,也没有任何选择。一切都由过去的条件预先决定,所以事情是怎样的,你就只能接受现状。

另一种说法是,你确实有选择,但任何试图施展你的自由意志的行为都会增加痛苦,因为你天生不擅长,总是把事情搞砸。

无论哪种说法,提出的解决方案都是一样的:“不要有任何偏好。不要浪费任何精力去改变现状。只需接受一切的发生,从中获得内心的平静,事情就是它们的那个样子,不要期望与现在有什么不同。” 有时你会听到有人把这说成是佛陀的教诲,但实际上,佛陀批评的是你无力做出善巧改变的观点。我说过,如果佛陀只是简单地接受事物的本来面目,他就会一直待在宫殿里。

所以,这就是两种主要的极端态度:要么认为听从自己的「欲」望没有错,要么认为根本不应该有任何「欲望」。

3)第三种方法试图在两种极端之间找到中间地带,它通过建立客观标准来区分不同欲望的优先顺序。这种方法认为,痛苦的主要原因是内心的分裂感,这种分裂感源于欲望的拉扯。为了解决这种内心分裂的问题,这种方法认为,首先要明确自己是谁。然后,基于你是谁,确定你应该拥有哪些「欲望」,并拒绝任何与你真实的自我不符的「欲望」。换句话说,你选择一种「再形成」(再生,有)的状态作为你首要的自我和首要的世界观。至于其他「欲望」,你要判断它们是否有助于促进这种「再形成」的状态。如果有帮助,你就对它们说Yes;如果没帮助,你就对它们说No。

这第三种选择的不同版本源于你定义「自我」的不同方式。

例如,从「浪漫主义」的视角来看,你是宇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的独立的「自我感」只是一种幻觉。你必须敏锐地觉察内心涌现的各种冲动,学会辨别那些源于宇宙整体统一性的冲动,并将它们与源于错误的分离感生出的欲望区分开来。你的责任是表达那些更接近「与宇宙合一」的冲动,无论它们是否符合社会习俗。

另一种定义自我的方式是,你就是你的身体而已。这是一种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你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满足身体的需求,不过如此,所以要听从那些有利于生存和物质享受的「欲望」。不要关注那些想超越死亡的「欲望」,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死亡后续存。

还有一种有神论观点,认为你是上帝的造物,所以你必须服从他的意志。

在某些这类的理论中,你被教说道,只要按照你被灌输的『你是什么』的观念,将你的「欲望」进行排序,你就可以实现内心的平静。而在另一些理论中,你必须接受冲突不可避免的事实,你只需尽力而为。

正如我所说,我们目前提到的三种主要方法都在「再形成」的局限范围之内定义——要么局限于如何定义『你是谁』,要么局限于如何定义『你得在其中寻找幸福的世界』。它们无法带你超越「再形成」,因此也无法带你超越痛苦。佛陀称它们为“见的丛林”和“见的拐扭”。这些见会让你缠缚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现在,先在心里记着以上种种选择的印象,让我们再来看看佛陀的方法。

关于第一个极端,佛陀说,判断什么是善巧、什么是不善巧,有清晰客观的标准。你必须根据「欲望」带来的结果来判断它们,只有选择那些能带来长期无害幸福的「欲望」,你才是有智慧的。

关于第二个极端,正如我之前提到的,佛陀说,你必须接受这样一个基本假设:你有能力改变自己的人生,并且能够掌握相应的技术,从而带来积极正面的改变,一路走到最终痛苦的止息。佛陀并没有告诉你说你无能为力,而是肯定你真的有能力让事情变得更好,朝着更善巧的方向改变自己的行为的「渴望」是受到鼓励的。

关于第三种选择——根据『你是什么』来决定哪些「欲望」才最恰当——佛陀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法。他没有先定义『你是谁』,再根据这个定义来决定『你应该渴望什么』,而是首先引导你发问:“最可能值得我们追求的渴望是什么?” 从这里出发,你根据这个终极的渴望来定义自己,去做一个愿意付出一切需要的努力,无论如何都要去追寻这条可以实现这个「终极愿望」的道路的人。在修行之路的不同阶段,你对自身的定义会随着每个阶段需要培养的技能而改变,但这个「终极愿望」始终保持一贯不变。

佛陀发现有一条通往彻底解脱痛苦的道路:这是最值得追求的。因此,你必须始终牢记这种可能性。然后,他引导你形成一种特定的世界观,在这种世界观下,这条道路的实践是可能的,并且是有成果的——其成果丰盛到,它能带你超越这个世界的局限。他所教导的「正见」,正是围绕着这种可能性而构建的。这条道路也要求你拥有健康的自我意识,认为自己能够踏上这条道路,并从中受益。

但当你最终到达这条路的尽头时,所有对「自我的执着」都可以放下。你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正如佛陀所说,无需再经历任何「再生」,因为你已经找到了终极的幸福。

记住,苦的终结并非一片空白,也非死寂。它是一种完全本身就自足的觉知,无需依赖任何对象。它是一种如此让你满足的幸福,以至于任何更多的「欲望」都是多余的。无需继续「架构」当下——无需任何的「再生」,无需任何的「自我」,无需栖居于任何世界。正如阿姜苏瓦特所说:“当你体验到终极的幸福时,你没兴趣去知道是否存在着某个「自我」在体验它。” 那种幸福的体验是完全圆满的。

对于我们中的那些尚未到站的人来说,这用英语来说就是“a hard sell”(无人问津),因为它与我们以往在任何地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截然不同。因为我们习惯于建造水坝和窝巢,所以我们无法想象跟水坝和窝巢无关的幸福。这就是为什么佛陀必须说服我们,去认识到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他提供的训练之一,就是赋予我们一种全新的可能性。这包括训练我们熟练掌握之前提到的三种「架构」(行)方式,以便我们能够懂得它们。因为你最了解的事物,正是你已熟练精通的技能。

这一点可以从佛陀的教学法中看出。他教你如何与自己对话:要把你的思想引导到哪里,如何善巧地评估事情。在他众多的比喻中,他教你应当保持怎样的「想」。他甚至教你如何呼吸,从而在身心中生起善巧的喜乐与平静之感。换句话说,他教你如何用某种善巧的方式去运用这​​三种「架构」。

这一切都汇集在「禅定」的练习中。你专注于呼吸,这是一种「身行」(身体层面上的架构)。围绕着呼吸这个主题,你对自己说:“这样做舒服吗?还是不舒服?太长了吗?还是太短了?怎样才能更舒服?一旦舒服了,怎样才能让这种舒适感扩散到全身?怎样才能让这种感觉更持久?”所有这些都是「语行」(语言上的架构)。然后是你忆持在心中的「想」:你是如何想象呼吸在体内流动的?你又如何保持这种愉悦感?这就是「意行」(内心层面上的架构)。

这就是我们研读佛经的原因之一,佛陀在佛经中教导我们如何与自己对话,以及应该忆持什么样的「想」。这样做是为了拓宽我们对自身的可能性的认识,了解我们可以创造怎样的当下,以及如何将它引向痛苦的终结。

以上是对佛陀的方法的概括。我们明天晚上会更详细地探讨。今晚要记住的要点是三种「行」、关于「再形成」(再生、有)的教法,以及你在「再形成」状态下的三种「自我」:行动者、消费者和评论者。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佛陀让你把止息痛苦的愿望的视为绝对的重要,其他一切都应该与此相关。

牢记这些要点,接下来的静修活动,你的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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